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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0日

回憶千千岩【2010 TELDAP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


以下是千千岩力博士,
受邀2010 TELDAP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於2010年3月4日,台灣中央研究院,

所作演講內容,因覺得演講難能可貴,且精彩有趣,

請教熟稔日文的父親,協助翻譯而成。

在此略作分享(如翻譯有誤,請不吝告知)



千千岩助太郎和台灣原住民建築研究【研究的軼聞花絮】

講者:千千岩力博士
*藍色是千千岩力博士的內心話。

大家好!我是千千岩力先生。剛剛主持人對我有很豐富詳盡的介紹。但是我其實只是一位在日本大學的教授而已。我念法律,專攻勞動法。
今天受邀參加這麼慎重嚴謹的研討會,我覺得非常惶恐。為什麼呢?因為我不是台灣的原住民族,也不是建築學者。當作這樣的演講來賓,請我來演講這些,我覺得有些不適合,因而恐慌不安。千千岩助太郎是我的爸爸,以下簡稱爸爸。爸爸在日本所留下來的研究資料,對我來說,只是一位資料的提供者而已,要進一步說明淵源的話,我是在日本,一個小小的民間團體,擔任台灣原住民族交流會的會長。因此,關於台灣原住民族的事情,我也不是全然不知,也說不定。
所以這樣不太有資格的我,收集爸爸台灣原住民資料的軼聞花絮,原諒我,我今天就來講這一部分。關於蒐集原住民資料的種種過程花絮,可以當作這次專題研討會引導的話,我就備感榮幸了。
爸爸來到台灣後,遇到很多有人情味的人們,再來,遇到了玉山和很多很多美麗動人的山岳,然後,遇見了台灣原住民的文化和出色的智慧,如果沒有遇到這樣的文化,爸爸的人生,我在想,可能也是小小的。爸爸會這麼傑出,就是因為遇到了這樣的文化,並且改變了他的人生。
還有,爸爸在台灣原住民研究的最初起點,是在台北工業學校,現在的台北科技大學,在這裡,學校很重視很珍藏這些資料,讓北科大保管,這是爸爸最高興的事!在我內心,我深深的代替爸爸向北科大感到感謝之意!
再者,今天並不是替千千岩助太郎宣傳,這是我今天特別強調的,這是爸爸本人最討厭的事情。


首先,從這種話開始 (1)
在我小小的記憶裡,只有羊羹和酒 (所謂對食物的恨吧!)。大概在我六歲時,曾經看著爸爸背著很大的背包,然後我在後面送行。在玄關時,爸爸跟我說,你要提提看嗎?爸爸這樣講,我就吃盡力氣提起,但是背包卻連動都不動,當然那是個非常重的背包呀!其實我知道在那背包裡,有羊羹二十條、酒二十瓶以上,因為在前一天,爸爸正在裝背包時,我一邊流口水,一邊看著爸爸把羊羹裝進去。羊羹和酒是我長時間的疑問,一直以來的懷疑,為什麼拿這麼多酒和羊羹。
從那個時候開始,經過了30年後的1970年,我終於有機會和爸爸一起到梨山。我們一抵達梨山後,就在公車站辦公室,以泰雅族人為中心的歡迎會,歡迎爸爸,有村長和爸爸的老朋友,心情很好的邊喝酒邊聊天,過了一會兒,看起來像是這個歡迎會裡的原住民紳士頭目,悄悄的前來我旁邊,就開始輕聲的說著許多話給我聽。這時候,爸爸和村長們喝的正開心,完全不知我的情況。

紳士頭目對我說:【你是老師的孩子嗎?我和你爸爸去山裡好幾次了喔!你爸爸非常疼我,在我差不多十五歲左右時,還是老師挑行李的行李夫,因為經常爬山,所以一點也不覺得累,就算再大的行李,我們也能搬上去,但是我們總在到達山頂前等老師,你們身體都太沒有力了喔!這些山我們都爬過,對我們來說輕而易舉,但要是先到山頂上,對老師很失禮,所有我們都不敢超過。一旦到達山頂,老師就會馬上拿出酒,並且整瓶直接喝,老師先喝一口,那個瓶子就輪著讓我們來喝,但是我們因為好喝一直喝下去的話,老師就會說:【不可以喝太多!】把酒拿回去。(說到這裡,紳士笑了出來!)雖然我們從來不刷牙,但是老師一點也不在乎,直接緊接著喝下去。因為老師一點也不在乎,族人內心都非常高興。大家喝完之後,老師就開始發好甜好甜的羊羹,給我們作為拿回家的禮物。】
一瞬間,三十年來的疑問,全部都解開了。所有對父親的酸甜苦辣情緒,都在瞬間流下眼淚來。但是,最近我才發現,爸爸在日記寫道,【力,你在梨山喝得爛醉淚流,不省人世】。
~呀!總而言之,爸爸什麼都不曉得,像這種做研究外的小花絮,爸爸什麼也不知道。

再來,登山和調查研究的話 (2) (2-1)調查研究的出發
研究的最開始,是從1934年12月28日到1月5日,好像有一個機會由高雄州的大武山3231公尺、霧頭山2822公尺縱走。爸爸在那裏縱走的過程中,遇到排灣族人,大武山、霧頭山的周圍都是排灣族地盤範圍。下山時,爸爸不經意的看著風景,在沿途望到了很美的排灣族部落和住家,看到濃紫色且發光的石板屋頂光芒,又看到住家黑、紅、白這樣天然顏色的柱樑窗戶,還有,柔和圓融又美麗的青年和姑娘們,不由得注目著他們。因為有這樣的感動作為原動力,爸爸才決心開始研究台灣原住民住家。爸爸先去拜訪頭目的家,我有聽說過這件事,爸爸因為這樣去住頭目的家。
可是呢!在聽我演講的各位!爸爸把自己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只是單純的被原住民美女吸引而已。因為呢!第一,這時候是日本最隆重的過年,爸爸難道會忘記嗎?第二,媽媽懷孕,我這時候正在媽媽的肚子裡。~這是我多說的啦!

(2-2)入山(入蠻)許可手續,原住民狩獵地區問題,慎重人選
和現在不一樣,當時的調查研究,要入山非常困難(我現場要跟大家說抱歉,當初日本把這裡說成蕃界,是非常非常失禮的事),如果要進入蕃界,一定要到警察駐在所辦理入山許可手續。以前我們都說,原住民會出草(切頭取首級),現在已沒這種習慣,但是為了安全,還是必須有入山許可証。因此,要入山時,需向駐地派出所日本警官,事先溝通確認。譬如1938年1月,高雄布農族調查的時候,爸爸他們那一隊,因為4年前沒有入山許可証,初登頂關山3666公尺,山下南方2175公尺的駐在所就派了一個警官和布農族警察來保護爸爸和他的助手兩人。布農族最有名的タマホ社是這裡最兇猛的部落,到了1933年被日本管理38年後,才投降。當時一般訪問,非警察或軍人身分的,爸爸是第一位,為了小心謹慎,駐在所再三叮嚀爸爸注意安全,並且告知爸爸,調查對象的頭目住家,說不定還有激進的族人。(這個駐在所在2175公尺外圍,爸爸要調查的對象位在深山內,所以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還有,原住民族狩獵區域嚴密,但是在深山裡,沒辦法用眼睛看出界線,所以這裡也有可能有不同族群的狩獵區域和範圍,如果沒事先徵求族人同意進去,會被當作是強盜,也無話可說。所以,到達目的地前的詳細路線設定,警備和嚮導人選都非常重要。第一天要去哪,去哪一族,再來要和哪些不同族的人溝通,需要找人面或人脈廣的族人,或是大家都認識的長老頭目。但是有時候,到了那裡後,才發現想找的人不在,來來回回往返也曾經發生過。
此外,還有山的名稱困擾,有原始的原住民稱呼,有台灣平地稱呼,還有後來日本稱呼,最後還有沒稱呼的,所以大家商量溝通,意見不同的情形也曾發生。
再來,タマホ社的頭目家,不愧是最後抵抗的部落,因為所處地勢絕佳,且頭目住家是一個26人住的大家族住屋,難怪這是最好的要塞。爸爸抵達部落時,住家裡雖然沒大人,可是由於原住民警官的翻譯,很順利就完成了調查。但在,當爸爸準備回駐在所時,族人聽到小孩吶喊的暗號聲,有幾個族人先跑回來。爸爸看到後,先將準備好的日本酒禮物送給他們,族人也很高興有重要人物來到這裡,邀請爸爸晚上在這喝酒,然後住下來。可是,想起昨天駐在所警官交代注意的事項,他決定回家。就在這時,突然間,大人陸陸續續回來,把門窗關起來,室內變成黑暗封閉。【當時,真的很緊張很恐懼,以為一定會被殺。】爸爸曾說過這樣的話,我還記得。


就在門窗關起來後,有一隻雞被抓起來(タマホ社族人習慣將雞豬飼養在家)。族人很有禮貌的對爸爸說:【你都來到這裡了,我們也收了您的禮物,晚上不能在這喝酒,太遺憾了,拜託你將這隻雞拿回去吧!】並交給爸爸一隻雞,最後將門窗全都打開,這時爸爸的心情才放鬆下來,和大家握手離開。


(2-3)護身用的槍枝,借用和再借用
入山時為了自衛,可向駐在所借一或兩支槍及子彈數發,但是每當爸爸借到後,就會馬上給原住民嚮導,讓他們自由使用。【雖然槍是禁止的,但山裡的男性是狩獵民族,拿到槍都非常高興,也很勇敢,拿槍完全不需任何瞄準,碰!每發必中。因為每天都有獵到許多動物,所有每晚都有喝酒慶祝。最後剩下的,大家就會公平分配,連豬腳一隻也是按照人數分配,實在有趣。】爸爸說。獵物有豬、山羊、猴子等,但再怎麼烤也半熟,好像爸爸幾乎都不太敢吃的樣子。
再來,原住民的狩獵槍法是放在腰際周圍開槍,而且每發必中,爸爸一直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

(2-4)照片一定要寄達
調查時,除了實際測量外還會拍照,爸爸一定會把有拍到人的照片,寄送給他們,不然就是親自拿給他們。【幫人家照相又不寄給人家的人,也有這樣的人!】爸爸生氣的說。對原住民族人來說,有生以來第一次照相,對家族是一種寶物。
我們家不管搬到哪都有暗房,可以自己洗照片。我從六歲時,開始很快樂的幫忙,但是有時候厭煩又半開玩笑的幫忙時,爸爸就會用很嚴格的責備聲罵我。

(2-5)關於劉三富教授
劉三富先生是福岡大學文學院教授(文學博士),我都稱呼他為正雄,他則稱呼我為哥哥,有如下的來龍去脈。正雄出生於梨山沙拉茅社,他的爸爸叫做ウマオ.サタン。 爸爸是1938年8月去調查時認識當時在當行李夫的ウマオ.サタン,他長得很清秀聰明,在建築實測時,反應很快,理解能力很強,是一位很優秀的青年。雖然1968年,爸爸想再到梨山會晤ウマオ.サタン,但二次大戰台灣義勇兵出征時,在南方戰死了。正雄是ウマオ.サタン的第二個孩子,因為ウマオ.サタン的過世,所以爸爸想照顧正雄,為此,正雄家族都抱持很大期望。爸爸花了五年時間,在日本的教育部、法務部、外交部奔波交涉,讓他順利到日本福岡留學,在福岡半年間安排正雄住爸爸博多的家,爸爸當時在九州產業大學擔任工學院長,並安排正雄在此讀書,後來,並讓他到九州大學研究所繼續深造,直到拿到文學博士。
讓爸爸認定值得栽培的人,爸爸就會徹底協助到底,雖然我自己說爸爸很偉大,這樣很冒失,但是現在日本高層建築界裡,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建築師,郭茂林先生,就是爸爸在台北工業學校遇到的,爸爸從來沒有看過像郭茂林先生這樣,非常傑出聰明的學生。所以,爸爸就設法安排他到東京帝國大學的建築部深造。爸爸擔心郭茂林,還讓他掛著一個牌子出國,雖然只是很小的幫忙,但是確實有這樣的小事情。
~自己的孩子都不關照,都在幫忙別人的孩子,到今天我才深刻了解。


(2-6)蘭嶼(紅頭嶼)關於シマガン先生
1937年舊稱雅美族(現在稱達悟族),爸爸住在這,當時13歲的シマガン,曾經幫忙爸爸調查實測,也是非常聰明、傑出、單純、純情的少年。1940年那一次,爸爸也讓他來幫忙,但是那次要回去時,因為船隻突然就要開走,和シマガン還來不及連絡,就提早離別了。シマガン先生寄信到台北家中,信中內容好像是這樣的:【我在隔壁野銀部落時,老師就回去了,我哭得很傷心….】。
爸爸在1969年,經過29年後又再次到蘭嶼和很多老朋友相會。爸爸嚇了一跳,大家都從少年變成人了。可是,爸爸對族人的名字還記得一清二楚,這一點連我也很感動。當時,父親最先去訪問的是シマガン,一開始連那裡的族人和シマガン都認不出爸爸來,但是,當他們想起的那一瞬間,竟然高興的和爸爸相擁相抱,並且告訴爸爸說:【我知道!我知道!老師以前把我當作自己孩子愛護、照顧,現在我已經42歲也有孫子了,這一次老師要停留多少天?】爸爸好像有這樣子說過。還有,爸爸一抵達時,族人就會把他們自己手邊的工作先放下,來幫忙爸爸當導遊。在隔年,1970年,要離別時,族人這樣說:【下次什麼時候再來呀?我們達悟族都只能活到50歲左右,再早點來吧!】爸爸曾說原住民有說過這樣的話。
シマガン現在的名字是,シヤプン. パガパツン(廖株)氏。可能在座的各位應該都知道吧!?生了孩子以後的達悟族,雙親名字就要改變,會變成:某某孩子爸或媽,爺爺、奶奶也會一樣改變,所以シマガン先生,生了孩子後就會改名。是不是這樣子,所以才有他已死的傳聞,爸爸當時也受到很大的衝擊和刺激。
但是,到了2007年,我才知道シマガン還健康安在(根據東京大學名譽教授土田滋先生的訊息)。那一次我來台灣的行程,也抱著一面調查,一面感恩的心情。但是能力不夠的我,想要來答謝,卻反而好像失禮的打擾了他們。
僅僅可以說的一點是,蘭嶼的達悟族,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純樸、樸素、有人情味,一點也沒有改變。

(2-7)根據調查日誌看的蘭嶼(紅頭嶼)
為了調查蘭嶼,大約70年前渡航蘭嶼是非常危險的事。特別是乘小台又不堅固的船(約90噸、中型漁船),冒著遇到強風大浪危險,沒有任何旅館,食物來源又困難。爸爸他們這一群人,就是因為船沒有按時前來,本來預定停留兩周,演變成毫無理由的拖到40天候。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大家還遇到沒食物飢餓的狀況。當然,還是沒有辦法跟1897年,鳥居龍藏那樣冒險時代的背景相比。
此後,1969年和1970年的狀況怎麼樣呢?那時候也是爸爸一抵達時,達悟族人馬上放下手邊工作來幫忙,要離別時,大家還是流著不捨的眼淚,有的族人因為要提早工作,還一大清早四點半就先來送別,這樣的人情味一點也沒有改變的樣子。可是,根據爸爸的日記,這次住了15天,借用小學校舍和老友家,借三塊榻榻米的房間擠了四人,吃飯自己料理帶泡麵,好像每天只吃一餐。台灣學生,有時會提供一些野生蔬菜,爸爸還很興奮,爸爸當時73歲。
~在這之間,啤酒兩瓶和威士忌三杯的紀錄在日記裡面~



最後 (3)
以上,是不怎麼有趣而隨意的故事,我不太好意思。最初我向各位說的,那樣子,千千岩助太郎的調查研究,或者說不關心家裡的事,專心做原住民的事。從這些軼聞花絮,你們就能夠瞭解千千岩助太郎這一個人,不驕傲自滿,不差別待遇原住民,是很自然和大家交流,打成一片的,你們大家應該都能了解吧!爸爸對原住民很真情很真誠很有人情味的印象,非常的深刻肯定,對原住民有很高的評價。因為這樣子,所以才有今天的成果,給台灣各位的小小回饋。
其實,我千千岩力的人生目標是:【享樂中工作,工作中享樂】,自己把享受工作當作一件樂趣是最重要的,千千岩助太郎先生就是以這樣來體現,他就是在做這樣的工作,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這樣的事情。
~但是,我的朋友卻都跟我說,我是在享樂中享樂~

謝謝各位聆聽我的演講,還有楊詩弘老師的口譯,透過楊老師的協助讓內容更豐富,深深的謝謝各位。


More Link:
2010 TELDAP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千千岩助太郎先生的介紹

資料來源:
千千岩力博士送給父親的演講稿。








2010年3月3日

轉載:Student Works: Evolver







這群學生太瘋狂了!!
耗費大能量解決材料運輸問題。
他們先把建築各個構造桿件在都市製作好,
再靠客製化的大型特殊卡車和直升機運送,
欠缺更細膩的環境思考議題,
還有自然素材的應對能力,
但是動手的精神與態度滿分!

注意!~這是student works,
大學生的一比一建築作品,
我們何嘗需要這類碰撞來撼動自己實作紮根的不足阿!



Evolver's structure mainly consists of a succession of 24 rotating frames supporting an enclosed space that visitors are encouraged to enter. As he or she progresses through the space, a concealed but uninterrupted 720° movement is unraveling along a transformed panorama.

This transformation occurs while inside a person is moving along a selective string of openings only to be caught peeling off a sequence of unexpected views from the original landscape.

Wobbling below and above a distant horizon, ground and sky have been reorchestrated into an orbiting panorama by a journey that has already culminated to where it started: A loophole on the skyline.

Sound Performance
During the Zermatt Festival in September '09, Evolver hosted the sound project Deviation: Alpaufzug. Creating a new electronic device inspired by the legendary Swiss Alphorn, the Deviation collective from Lausanne installed 6 sound sources. Deviation plays improvised music on devices every time different, created for the occasion, on the basis of sound equipment in close connection with the place or context of the perform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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